——2015年9月11日在北航法学院研究生开学典礼上的致辞
我要对参加今年典礼的97位新同学，包括18位博士生和79位硕士生表示热烈的欢迎，这里也代表了王琪全书记、班子成员和全体师生员工的心意。这个场面，让我想到了1991年我在中国政法大学研究生入学的场景，记得那一届大概也是这个规模，加上博士生，也是90几位。时间真是很快，我们国家的法学教育发展也很快，那个时候谁也不能想到今年能有这么多的法学院，而且都有这样的规模培养能力了。那个时候实际上博士还没有这么多，我记得只有9位，硕士项目也没有那么丰富多彩。
我们今天的这种典礼式的欢迎，有一种添丁的欣喜，更有一种充满期待的寄予厚望。所以，今天这个典礼，对于各位来说不止是祝贺，也有激励誓师的意思在里面！从今天开始，诸位就要在我们法学院和学校的体制下，接受新阶段的人才培养了。刚才几位同学的发言和王锴老师的发言都很精彩真切，我也很受启发。
刚才说到对大家有一种期待。那么期待什么呢？当然是期待法学教育、人才培养上的成功。我把这种期待归纳为“一大四小”。“一大”，是指宏观方面的一个总的期待，“四小”是与这总的期待有关的具体四个方面。从宏观方面说，我们希望你们能够对我们的法学院做出承前启后或曰继往开来的总体成绩。
“承前”、“继往”什么呢？首先是要承继我们法学院和学校这些年积累的培养传统，其次也包括我们国家整体乃至人类法学教育的文明传统。最终是要形成合格的人才成果，部分成为卓越的拔尖人才。这是教育的必要性、意义和目地所在。人类了不起，就是发明了教育这种东西，懂得怎么样薪火相传，教育约束着我们的野蛮，积淀着我们的文明，传承着我们的梦想。
我们法学院虽然只有18年，但以敢为天下先为创业理念，形成了自身的培养特点和特色。今年我们刚刚还成为学校的八大试点学院之一，唯一的文科试点学院，充满建设的氛围。我们的院训是江平老师亲自拟写的，为“法治天下，人才第一”，这也是我们办学的基本情怀。我们还有一句民间院训，由学生累积自成的，叫“因理想而美丽，因公正而坚定”，非常唯美。这些最重要的，就是要求大家承继法治传统和理想，形成服务法治的能力和情怀。
我们北航学校，六十多年的发展，形成了一套北航的培养体系和思想，核心是“德才兼备，知行合一”和“仰望星空，脚踏实地”。待会，大家会听到我们的北航校歌，我以为北航校歌在旋律上是中国校歌中最优美的，优美中有一种不尽探索、渺小无助的深空情怀。茫茫宇宙，人类太渺小。北航教育是科技报国的家国情怀和不尽探索的人类情怀的相互结合。
“启后”、“开来”什么呢？就是期待你们不仅仅有收获，而且也有新的奉献、塑造，能够书写出属于你们的美好新篇章。你们能够成才，对于学院本身就是一种开创，因为这是人才的添新添彩。但是，我们开办法学院好比在写书，必须一篇一篇、一章一章写下去才有意思，所以我们学院要和你们一起合作，书写属于你们的新的篇章，我们希望这是无比美妙的新篇章。希望大家有这样的信心和信念，在接下来的时间炼成属于你们的卓越品质和与众不同的创造力。
基于这种宏观期待，我下面也讲一讲四点具体的愿望，也就是四个坚持。
我们刚才讲到的传统与创新，不是简单的一种意念存在或者空气震动，而是以一套培养的办法、规矩为基础。严师高徒，良药苦口，希望诸位能够细心体察。我们把教育理想和经验都化为了具体的院规，大家只要严格遵循我们的培养指南，认真按照培养规范去做，就可以逐渐形成北航的特点和特色，成为北航理想的法律人。待会，泮伟江副院长会给大家辅导这些研究生规矩，希望大家能够做到。
前段时间，东吴法学院举办百年院庆，我有幸与会，追忆这所民国时期著名法学院的成功秘诀，既在于办学理想、师资、条件，更在于培养规范的合理和严格性，可谓取乎高！有时，一届学生收录80人，最后只有10几人毕业，何其严格啊！但正因为这样，才成就了“南东吴，北朝阳”的百年神奇。我们北航法学院当然没有这样严格，但是末位淘汰还是有的，延长学习的也不少，请大家务必留意，更希望理解。
法学教育，花开两朵，一朵是常规人才，一朵是创造型人才。规范中有创造，人才中有拔尖，这是我们的双重期望。大家要注意了，诸位所处的研究生阶段，是教育的塔尖阶段，成不成才通常在此一举。这就像人长个子的时候，就在少年阶段进入发育的最后几年里面，要是不努力，不加上足够的营养，不死劲往上拔一拔、冲一冲，再想长高就不可能了。学习也是这样。我们希望你们在这个阶段尽量冲一冲，看看有多大的人才成长潜力，都发挥出来，做一个法学高个子。
请注意一下，今天代表老师发言的王锴老师，他就是我们青年教师中的榜样，属于很会成长法学身高那一类。35岁多一些，就是教授、博导、中心主任了，所以今年请他来为大家传授经验。这些年，我们法学院青年人才成长突出，大家还看到任自力老师没有，他是王锴老师之前的“快星”，所以现在做到副院长了，所以坐到主席台上了。我们正在期待更多的“法学高个子”、“快星”在法学院人才群体中拔尖而出。
法学家、优秀的法律职业者不是短短十年就能够从大学里炼成的，我们现在做的只是基础，好比练坐桩、基本功。所以，希望各位同学有个长期计划，有个学习的持续性规划，坚持学习，持之以恒，博闻强记，博学多识，理论与实践往复循环，最后修成大师、大法官、大检察官、大律师、大总理、大总统主席等等。此之谓“大”，指贡献之大，而非简单的位置之大。历史有时可能是小处着手，可挽狂澜于宵小，或“事案有大小，公理无差别”。
一个人的成才是以持续学习为条件的，这种学习包括实践，而实践存在一个时代背景问题。我们在座的很多同学充满爱国情怀，最近受到抗战纪念感召，听说恨不得生长在抗战时期，这样就可以为国家马革裹尸。我觉这很好，但是认为其实不一定要进行时空穿越，因为每一个人都只有属于他（她）自己的那个时代。所以，我们要立足属于自己的时代使命，承担属于自己时代的现实责任，创造属于自己时代的社会功绩。我们这个时代，需要什么样的人物呢？当然是首推法治人物。四中全会提出，全面依法治国是这个时代中国的基本政治。全面法治，是创造国家和世界和平、创造人民美好生活的最基本保障。
我们将来要做的是法律职业，所以学习成才的方向是有特殊性的。刚才讲了标准都在培养规范中。但我还要强调两点，因为除了知识规范，我们法律职业还有价值信念方面的特殊要求。
首先，是要坚持法治的慎独。大家知道慎独是儒家的说法，讲的是自我修身的意思。今天法治也要讲慎独。大家都看过三国演义，天下之乱，首在治国纲常先乱，纲常乱是以天下崩溃。乱世中，出了三种人。一类是董卓这样的，自私残暴，无纲无常，属于乱臣贼子。一类是曹操这样的，介于中间，机会主义，“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这两类属于多数，所以东汉大势已去。最后一类，是刘备、关张赵、诸葛亮这样的，代表继续恪守治世理想的末代孤臣。我们今天处于全面追求法治和现代性的治世。今天我们法治纲常尚未全面确立，所以需要我们上下齐心，格外地努力。对于政治家来说，应该思考法治的治世之纲，而对于我们这些平常的个人来说，则也应该有法治的治世慎独，应该在任何时候都为法律职业进行不懈的坚守，由里而外养成一种信念的力量。
其次，要坚持法治的有所作为，甚至契而不舍。这里需要一定的超越和创造历史的情怀。全面的法治不会自动到来，需要我们努力争取。在这里我想到一位后汉时期的伟大人物——班超。你们在历史上学过这个人。我们现在倡导“一带一路”倡议，我想不能不想到张骞和班超这两个人物。我觉得，班超比较起来，更加了不起，因为他是一个在不能中而能，几乎凭以自身自力而开辟西域的前辈。关于班超有很多记载，我觉得蔡东藩所写尤为生动。我最近又读了一篇蔡著，再一次感慨班超这个人。他在西域经营30年，在位期间以及在死后10年，不仅收抚西域，而且使得西域都很安定，可以想见其治理之功。他值得我们学习的，当然是他的能力、作为、方略、思想，但我觉得更值得我们品味的，是他扎根时代的担当精神和创业情怀。
东汉初年，光武帝刘秀光复大汉后，统一中原就已经不易，所以对于西域的想法就是放弃，免得耗费民力、四面为战。但是，你想和，别人却不肯，当时的主要敌人匈奴，西汉末年特别是王莽时期重新崛起之后，已经将西域诸国从西汉那里纳入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匈奴不仅在北边制造压力，更利用西域为基地，经常袭扰西北，也引发西部羌戎反复叛乱，给东汉带来巨大危机。这种情况下，到了刘秀的儿子明帝执政的第18年，镇守西边的大将军窦固不得己，决心派人连接西域，挖断匈奴的跳板，于是任用班超为假司马，出使西域。班超不负所望，智勇双全，很快取得局部成功，以微小之力招抚数国。于是，窦固上报朝廷，朝廷决定实施招抚西域战略，班超从此得到正式授任。
班超此后30年经营西域，历经三代。他艰难经营，如履薄冰，但文韬武略，既是外交官，又是军事家、政治家，常常在消息隔绝、兵微将稀、面临凶险的情况下精心谋划，临危决断，甚至在朝廷多次打算放弃的情况下也绝不放弃，以自己的能力和智慧，聚沙成兵，力挽狂澜，坚定朝廷的信心，最终将匈奴势力全部逐出。因为班超的努力，汉朝恢复了西域都护，西域50余国全部重新纳入汉朝属国范围，不仅保证了汉朝西部的安定，而且最终也使得匈奴因此暗弱下去而不再是危害。班超为此也殚精竭虑，他如此的卓越，以致朝廷无法找到取代者。班超将一生都献给了祖国西部，可以算中国西部史的第一功臣。班超于明帝永平16年奉命西行，直到71岁时即和帝12年才得请求还朝，回到都城一个月后即病逝。可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诸位同学，我们今天追求法治，需要这种班超精神，我们今天的法治理想，需要有许许多多像班超这样契而不舍的现实的卓越建设者、开拓者、守护者。而这一切，很大程度取决于今天像我们这样的法学院的法律人才培养的情况。你们来自不易，可谓十里挑一，既然辛苦地来到北航，进入到新的学习培养阶段，就是带着登高的愿望来的，现在来到了北航这座教育的高峰下，何不奋勇直上呢！
希望从今日始，大家就开始不断地向法学高处攀爬。来日登高一望，你会发现这景色该有多么的美妙！
